那晚,和妈一边散步一边唠着家常,她突然从后面拉过我的手,同时,覆上另一只手,十分爱怜的来回轻抚着,多么熟悉的一个惯常动作啊,我默不作声的接受着,温暖、自然……
从小就被爸妈宠爱,尽管现在我也已为人妻人母,眼看就奔五的人了,但在父母眼里依然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。从妈手心里传递过来的热度就这样一次次的暖着我。
回来这三年,妈陪了我三年,在这个人情单薄的陌生城市里,她是我唯一的朋友也是唯一可谈心的知己。妈可谓是个贤良淑德的女人,她不漂亮,但她漂亮的做了一生的好女人。她不懂孔孟之道,脑子里也不曾有过三从四德的理念,但她就这样默默为她身边的每一个人不求回报的付出着,对上孝 、对夫贤、 对子爱,能做到百年如一日的有几人,所以我认为妈妈也该算是女人中的极品了,她那种与世无争、息事宁人的处世态度,使得她在众亲朋中都有着极高的口碑。妈常说的一句话是“算了”。简简单单的两个字,她也因此简单从容的走过了很多沟沟坎坎,坦然豁达的面对了那么多常人无法接受的人和事,在她脸上你感受到的永远是平和与安宁。虽不能称为偶像,但她身上的确兼具了中国女人太多的传统美德,让我以此为傲并大受裨益,所以我一直认为她给我的不只是生命,还有,她那闪光的人格也成了我为人立世的坐标。最不忍看的是妈那不舍的眼神,以前在外地上班,记得每次走的时候,我都不敢回头,我知道妈又在窗边看着我远去的背影偷偷抹眼泪了。儿女都有了自己的家,当年那为子女拼搏的劲头也都随着那不再挺拔的身躯一并消颓了,思想的空缺于是就被惦记和思念填得满满的,盼鸟归巢,那份依恋从眼神里也流露得更深重了。
有时候,我嘱咐她该怎样保养身体,她就像个孩子一样的听话,按部就班的照我说的做,她笑着说:“七十有个家,八十有个妈。我得好好的多活些年,让你回家的时候能有个妈、有个奔头。”我的眼泪哗啦啦不可遏制的就流得一塌糊涂,别过脸去绕到她身后,拨弄着她头上的白发,心就隐隐的痛。我的感情是脆弱且丰富的,这一点也随了妈妈。她大多时候能克制自己愠而不出,但是她总是控制不好自己的眼泪,我常取笑她说:妈,人都说女人是水做的,看来没错。妈就带着一脸的眼泪笑。
不知道哪一天就要回单位上班了,妈的心总是提着的,这也成了我和妈之间一个极其敏感的话题,不敢轻易去触碰,每次提起,妈脸上原本的笑就会僵住,继而转为我不忍去看的惆怅!唉,真想一辈子守在她身边,做她永远长不大的小女儿。记得小时候,爸妈都叫我宝贝蛋,那是疼爱到极致才有的昵称吧,真的好怀念。
妈常常和我提起她和爸在一起的这些年,她的语调是缓慢的,柔和的。就如同他们的爱情,没有如火如荼的炽烈,没有“天地合,乃敢与君绝”的誓言,甚至在那个年代他们不敢企及“爱情”,两个陌生的人匆匆忙忙的走到一起组建了一个家,在那个人人自危的年代,爸妈的小家也真可谓是“家徒四壁”。但他们用一生验证了时下很流行的一句话“幸福与爱情无关”,或许没有爱情,也没有物质基础,但他们的的确确是两双手握在一起创造了一生的幸福,那种幸福纤尘不染,是两条困在辙里的鱼,做到了相濡以沫,最终一同携扶游向了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大海。
岁月匆匆,韶光易逝!当年那忙碌并让弱小的我感到踏实的两个身影如今已日渐佝偻。留不住时光,也留不住他们离我远去的脚步,想到这些,真的好难过。羊能跪乳,鸦尚反哺,而我又做到了什么呢?
一代一代,就这样悄无声息的长大,毫不留情的老去,我们能做的也许就是多一些陪伴。百善孝为先,在他们的有生之年尽可能的多爱爱他们吧,是啊,有些事可以等,但唯独对父母的爱不能等,“子欲养而亲不在”那是一种任你再怎样痛彻心扉也无法弥补的遗憾!在我们还有机会去做的时候就好好珍惜吧,千万别等错过了。
妈妈,我爱你,真的爱你。